悬河

Summary：“所以，你们的婚姻危机最后解决了？”及川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问。

“说不上解决吧，”影山想了想，“我只是重新爱上了他一次。”

“现充说话好恶心。”及川丝毫不顾及形象地把脸皱作一团，影山已经习惯了他这样，开始还会认真地反驳一下，现在只用当什么都没听到就好了。

 

注：上篇可以直接戳合集，链接我回头再补XD下篇依旧是1w字左右（我发现下篇居然比上篇少一节xxx希望强迫症不要打我）依然肯定有很多OOC和关于特工组织和装备方面的BUG，请多多包涵（双手合十）

这次换个建议伴读BGM：Taylor Swift-Paper Rings

 

 

11.

  白昼和黑夜交接时，他们终于抵达了东京，以他们的职业来说，工作到这个点不是什么罕见的事，但是和对方一起工作还是第一次。之前刚签完婚姻届的时候他们聊过一次要去哪里过蜜月的问题，日向说想去东京，对于蜜月旅行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常规的选择，影山本来已经做好听到一个但是念出来就足以让他舌头打结的南美村落的名字的心理准备了，没想到日向最后说要去东京，估计八成是怕突然下来个什么任务，赶不及跑回来。东京几乎算是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名胜了，影山那时这么想着，最后还是偷偷定好了去南美的机票，准备给日向一个惊喜。机票订到半年以后，现在正被压在他们书房的抽屉里，已经失去了它本来存在的意义。回去之后转送给别人吧，影山想。车窗外高楼的玻璃窗像水银，反映出天空中色彩诡异的朝霞，不过无论是瑰丽也好诡异也罢，他们现在都无暇欣赏。日向把车停在一个免费停车场里，越过影山打开了他那边的车门。

  “你朋友住这里？”影山问。

  “不是，还有一段路，但是汽车走不通。”

  “要销毁吗？”影山马上心领神会。

  “……没必要吧，”日向嘟囔道，“毕竟是你的车。”

  “钱不是问题。”

  “真好啊，阿德勒预算给的这么足。”日向羡慕地看了他一眼。

  “不是啊，”影山茫然地答道，“你之前不是说不喜欢高底盘的车型想换车吗——”

  说到一半他自己也发现不对劲，急急忙忙结束了话茬。

  “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和你说一下，虽然从工作上来说我们现在是合作伙伴，”日向好心提醒他，“但是从婚姻上来讲我们已经彻底掰了。”

  “随你便吧。”影山感到没由来的一阵烦躁，运动的事物都有惯性，爱情也是一样，即使他们的婚姻关系已经在20个小时之前宣告终结了，但他还是很难控制住用原来的思维看日向翔阳的冲动。他们恋爱的时候身份是假的，但感情是真的，承诺也是真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自己也无法辨别自己到底喜欢的是那个身为记者的日向，还是现在这个卸下所有伪装的日向。也许同样的问题放在日向身上也是成立的，日向说完刚刚的提醒马上就后悔了，道歉的话语又被他的自尊心压在喉咙里，始终无法从断音变成完整的语句，于是又顺着喉管下跌，烂在肚子里，这感觉实在不太好受。

  “走吧，”日向最后轻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去歌舞伎町一番街。”

 

12.

  和外面活色生香的风俗店不同，他们的目的地藏在歌舞伎町的暗巷里，金属制的黑猫招牌起不到任何吸引客人的作用，门牌号旁边用红色油漆写了六个英文字母：NEKOMA。对于歌舞伎町的酒吧来说，通宵营业是十分常见的事，不过这家酒吧重点显然不在揽客，即使铁门没有上锁，推开一看里面的猫都比人多，只有一个高大的银发青年趴在吧台上百无聊赖地逗猫玩，从他深邃的五官看来，影山敢说那个青年一定有斯拉夫血统。

  “欢迎光临——”青年拉长了声调说道，见眼前的来客中有自己的熟人，祖母绿色的眼睛马上被点亮了，“翔阳，你来啦！想要什么？威士忌吗，还是伏特加？啊，还有这位是——”

  “影山飞雄，请多指教。”没等日向开口，影山就自己报上了姓名。

  “哦那不就是你的未婚——”

  “先不聊这个了，列夫，”见列夫马上要说出那个禁忌的词语，日向连忙打断他，“我们有急事要找研磨，他现在有空吗？”

  “等一下，我帮你问问他。”列夫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马上同意了日向的要求，用旁边的老式电话机拨了个电话。打电话的时候他的音量压到了一个非常微妙的位置，日向和影山隔着这段距离根本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但是他的音量又巧妙地盖住了听筒里传来的另一个人的声音，从这点看来影山怀疑这个酒保可能也不是什么一般人，他看了一眼身边站着的日向，却发现对方似乎完全习惯了这件事，看来日向应该经常来找这位朋友。

  “研磨前辈刚好有空，”列夫挂断了电话，愉快地对他们说，顺便打开了后厨的门，“那就从这里过去吧，密码也还是老样子。”

  “太好了！”日向似乎松了一口气，神色也不像刚刚来东京时那样这样紧绷，这是他们接到任务以来影山第一次觉得在日向身上看到几分他们刚交往时的影子，“真是太谢谢你了，列夫。”

  “不用谢，应该做的！”列夫爽快地答道，“有机会多带你未婚夫来坐坐哦，我们一直挺想见他的！”

  影山正想向列夫解释他们名义上已经离婚了的事，日向就对他投来一个“没时间解释了而且和这家伙解释肯定越解释越麻烦”的眼神，抓着他的手不由分说地就往后厨的方向走，不知道为什么，日向的手明明握了好几个小时的方向盘，现在却一点温度都没有，冷得像一块冰。不知道为什么，影山忽然产生了一种冲动，想把手腕从日向手中抽出来，不是为了逃避，而是为了用更高的温度握回去，十指相扣，就像他们之前约会的时候一样。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这么做了，日向在他抽出手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但是手被影山好好牵住的时候又红了耳尖，温度从另一只手的手心慢慢洄游到他的全身。他停下了脚步，深深地回望了影山一眼，那种“过去的日向”的影子在他眼底挣扎着浮出了水面，轮廓分外清晰起来。

  “……手都冻僵了，等会儿万一遇到什么事情你连扳机都扣不了。”影山胡乱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不过他深知这个借口骗不过日向翔阳的野兽直觉，甚至连他自己也骗不过。

  “啊、谢谢你。”日向愣了一下，便没再挣开手。

 

13.

  影山跟着日向兜了无数个弯，穿过了三道铁门（牢固程度是银行保险柜水准，一道密码锁，一道掌纹锁，一道视网膜匹配），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顶级黑客，日向的私人好友，坐在懒人沙发上聚精会神地打switch的孤爪研磨。

  “研磨！”日向刚进门就迫不及待地扑到沙发上，坐在孤爪研磨旁边，见到好友的喜悦和激动稀释了他一直紧绷的情绪，以往的那个日向翔阳终于在他身上完成了复苏，“好久不见啦！”

  “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事？”研磨叹了口气暂停了游戏，显然对于这种小动物式的幼稚亲近已经习以为常，他抬起头来，看到了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的影山（从他的视角来看，影山对于日向和自己的亲近表达出了非常明显的不满），“啊，那位就是你的未婚夫吗？”

  “呃，怎么说，”日向组织了一下用词，“他就是我的未婚夫，但我们现在在冷战中。”

  研磨对影山投去了一个疑惑的眼神，而后者则走过来狠狠地敲了敲日向的后脑勺。

  “快说正事，你这个呆子。”

  “干什么啊！好痛的！”日向吃痛地翻了个白眼，“你以前和搭档都是这么合作的吗！”

  “我以前没有搭档。”影山面无表情地说。

  要不是想起列夫说日向有急事找他，研磨差点感觉自己是多余的。

  “翔阳，列夫说你有急事找我。”研磨眨眨眼，友善地提醒吵起来的两人。

  “啊对，急事，”日向一下从沙发上翻起来，双手合十对研磨鞠了一躬，“黑狼接到一个有点奇怪的业务，我想找你帮我查查委托人，你能做到吗？”

  “应该可以吧，”研磨低下头给游戏存了个档，慢悠悠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猫瞳从日向身上扫到影山身上又扫回来，“可能需要你来一趟内间，你们有问题吗？”

  影山和日向疑惑地对视了一眼，显然没有理解孤爪研磨的言下之意。

  “我可能需要把你的男朋友单独借走一段时间，”研磨认命地叹了口气解释道，“那边的未婚夫先生有没有什么问题？没有的话就找个位置坐一坐吧，我也不知道要搞多久。”

  “没问题的，我们在冷战中。”日向边跟着研磨往内间走边干脆利落地替影山回答，说完还不忘对影山做一个小学生恶作剧得逞一般的鬼脸。

  “……你们真的在冷战吗？”在研磨关上门之前，影山隐隐约约听到猫瞳青年的吐槽轻飘飘地从门缝里传出来。他没有理会这个，在沙发上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西装裤口袋里的手机屏幕闪烁个不停，他已经和阿德勒总部失联超过十二个小时了，及川和牛岛他们快要把他的手机都打爆了，日向那边肯定也是一样的道理。这个秘密基地暂时还能当安全屋使用，但肯定也不长久，在找到幕后黑手之前他们必须好好规划，这让他感觉有些头痛：他在阿德勒的时候基本都是单干，虽然后勤的人会和他保持通信，但大部分时候都只会起到报备的作用，不同于黑狼习惯性的团队编制，这是他真正意义上和别人合作。武器够不够是一回事，交通工具也是个大麻烦，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看了一眼闪烁个不停的手机屏幕（上面显示了20多个来自及川和星海的未接来电，甚至连牛岛都给他发了五条短信），认命地长按电源键，确认手机彻底关闭后拔出了里面的两张电话卡，把它们掰成了两半。

 

14.

  “查到了，”研磨把视线从液晶屏幕上移开，“看上去像你的老仇家的余党。”

  “藤田？”日向马上锁定了嫌疑最大的那个人。 

  “应该是，无论是动机还是手段他都不缺，证据也有，他的银行账户三天前给黑狼旗下的拍卖行汇了一笔款，数目不少，阿德勒那边也是一样，还有一些和情报贩子的交易记录，我都给你备份了。”研磨站起来，像猫咪一样伸了个懒腰，把U盘从电脑的接口取下来。

  “太感谢你了，”日向点点头，“有办法确定他的地址吗？”

  “有，他现在应该就在东京周边一带，具体地址在埼玉那边，看上去像一个废弃的仓库，不排除军火库的可能，不过翔阳，只要到这些证据应该就够了吧？”

  “不，我看过黑狼和阿德勒的章程，我和影山现在的行为绝对算作背叛组织，虽然能够证明委托人确实有污点，但还是可能会被免职，再说了影山在阿德勒的地位那么高，机密任务肯定也出过很多次了，更不要说还和别的组织的人同床共枕，知道那么多秘密的人怎么可能平平安安地被免职，走出阿德勒的大门，过普通人的生活呢……”日向说到一半发现自己不小心说漏嘴了，便连忙改口道，“我只是不想欠影山人情而已啦，免得后面离婚交割财产的时候搞得和电视新闻里那样麻烦。”

  “是吗？”研磨并没有直白地拆穿他的谎言，“我觉得你们不太像会离婚的样子。”

  “那种东西哪有那么好说啦……就算我还喜欢他，谁知道他会不会喜欢真正的我呢？”日向说着低下头（这导致他错过了孤爪研磨的表情——看起来就像在说“不我确定他绝对喜欢你”一样），“……总之这次也谢谢你了，我得先去和影山把那个人抓回来，下次有机会再和你们多聚一会儿吧。”

  他说着站起来，简单地活动了一下因久坐而有些僵硬的关节，他们来到NEKOMA的时候是清晨，现在挂钟的时针都走过四分之一个圆了。黑狼和阿德勒的人不可能注意不到他和影山的缺席，估计现在已经派了人去调查他们的居所了，甚至可能把他们的失踪汇报给了雇主。从现在开始他们得和时间赛跑。日向再次谢过研磨，便打开门往外走去——或者说是跑比较恰当，在客厅一直保持警惕状态的影山被他突然的大动作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的时候还忍不住狠狠地咒骂这个在别人家里乱跑的呆子。

  研磨和他们俩简单地道了个别，NEKOMA只是一个伪装成酒馆的咨询机构 ，并没有办法为他们俩提供武装方面的支持，再加上他们的时间也有限，双方便并没有客套太多。他坐回到沙发上，捡起被放在一边的游戏机，这时他一直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了一声提示音。

  “听列夫说小不点他们来找你了，是遇见了什么事吗？”来自幼驯染的简讯浮在屏幕上。

  “来找我查个委托人”，他慢慢在回信窗打下这几个字，想了想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了，换成了这一句：

  “来做婚姻危机咨询。”

 

15.

  “我觉得后面那一辆白色的桑塔纳很可疑。”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日向冷不丁说道。他们来东京全程开车的都是日向，影山说什么都不允许他继续疲劳驾驶，以不容反对的力道把他按在了副驾驶座上，给他扣安全带的时候表情看上去简直像在给绞刑犯绑绞索。这个过程中当然免不了幼稚的拌嘴，不过两个人之间的火药味已经比昨天缓和很多了。

  “是黑狼的人吗？”影山皱皱眉，虽然早就料到组织会派来追兵，但真看到了来追捕他们的人感受又是另一回事了——不过他清楚地知道，那种感觉并不是恐惧。

  “不知道，”日向盯着后视镜，因为贴了防雨膜而呈现出蓝色的玻璃平面倒映出他因为集中而变得有些渗人的褐瞳，“也有可能是阿德勒的，不过不排除我多心的可能性。”

  “如果你确定了的话就和我说一声，我来把他们都甩掉。”影山冷哼一声。

  “我怎么觉得你会在我们找到目标之前先把我干掉呢？”日向咽了口口水，深深地看了看影山一眼，双手攥紧了搭在肩膀上的安全带，“喂、等等，这是不是你的阴谋啊，假装和我合作但最后却在公路上飙车结果把我甩出车窗外什么的——”

  “啊？说什么呢你个呆子？”

  “没有没有！！”感受到了影山的低气压，日向拼命摇头，“你刚刚听错了，我什么都没说！”

  “……我答应过你，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

  “诶？”日向本来以为影山压根没听清他说什么，没想到他忽然间来了这么一句，一时间还有点惊讶，再加上一直集中注意力观察后面的车子，这下影山说的话他倒是真没听清，“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不会让你就这么死掉的，呆子！”不知道是恼羞成怒还是单纯的烦躁，影山差点把刹车踩成油门。

  “啊？”日向更加茫然了，“呃、我是不是该说谢谢？还是说我也不会让你轻易死掉的？”

  “算了，”影山捂着脸对日向摆摆手，“你还是当什么都没听见吧……后面那辆桑塔纳还在吗？”

  “还在，”日向马上回到了工作状态，他狐疑地看了影山一眼，“你是要现在闯红灯吗？”

  “不可能。”影山干脆利落的回答他。

  眼前的红绿灯倒计时从二位数变成一位数，影山的手已经握上了档靶，日向觉得他自己好像已经感觉到了引擎在逐渐烧热，而这股热力马上就会转化成速度，把他和影山推向前方的路口，那辆桑塔纳跟在他们的右后方，离他们只有两辆车的距离。

  ——糟糕了，开始兴奋起来了。日向暗暗想道，他摸到了自己小臂上的鸡皮疙瘩，深知这并非因恐惧而起，或许我和影山能成为一对好搭档也说不定呢。

  褐色眼瞳与深蓝对视的一瞬间，影山读懂了日向的表情。

  “不开吗？”

  他的前未婚夫、新晋搭档，他的共犯，用眼神无声地对他宣战。

  金黄色的二极管熄灭时，影山一脚踩下了油门。

 

16.

  “……下次，无论你说什么好听的话，”日向无力地扶着车门，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丝毫没有想起来他昨天还在和影山说搞定这个业务就分手的事，“我也不会答应再让你开车了。”

  “这种程度都受不了？那你刚刚在红绿灯那里的时候还用那种眼神看我？”影山嘴上这么说着，却在日向踉踉跄跄地下车时扶了他一把。

  “你！”日向半靠在影山的怀里，全然没有意识到这个姿势多么暧昧，还毫无自觉地转过身来想和影山对视，“我哪里会料到你那么乱来！下一次换我这么开车看你晕不晕——”

  日向转身的时候还有点没站稳，即使他天生平衡性过人，在这么一番折腾之后也有点吃不消，影山非常便非常自然地去捞他的腰，这下两个人彻底地抱了个满怀。日向本来想继续反驳影山，此时也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劲，他想叫影山放手，心里又偷偷贪恋久违的恋人胸膛的温度，心口不一让他张了张嘴却死活想不到该说些什么。而影山则偏偏是一副完全没意识到情况有多糟糕的样子，继续维持着这个姿势，看上去一时半会是不准备把日向松开了。

  “……你是故意的吗？”日向最后只能憋屈地吐出这么一句。

  影山以为他还在说开车的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你怎么还点头啊？！我又不是在说车技！”日向觉得自己就要炸了（而且还不是气炸了），两只手攀上影山的肩膀想把对方推开，殊不知自己这个动作在影山眼里看上去就像平时在气头上的时候朝他讨要一个拥抱。颠扑不破的惯性定律在此时此刻又发挥了作用，于是他更加自然地直接抱住了日向。

  ……完了。日向在影山怀里停止了思考。

  感受到怀里小个子的僵硬，影山终于反应过来，他轻咳一声松开了呆住的日向，试图用手遮挡住不断升温的脸颊，这回轮到他想不到该说什么了。

  “那个，”他磕磕巴巴地组织语句，“呃，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如果他这一下是为了转移日向的注意力从而达到使他忘记头晕的话，那这招的效果可以说是立竿见影。日向回过神来时鼻尖还萦绕着影山衬衫上洗涤液的味道，那是他们一起挑的牌子，他踮着脚努力够货架顶层最后一瓶够了半天，影山轻轻松松越过他的头顶就拿到了，他回过头半真半假地埋怨为什么影山能长那么高而他不能，影山俯下身把洗涤液丢进购物车，贴着他的耳廓说我替你拿就好了——思维能发散到这一步，说明转移注意力的效果非常明显。

  “那还真是托你的福，”他抹了一把脸，气鼓鼓地对影山说，“我现在好很多了。”

  “好多了就来聊正事，”影山努力无视日向的愤怒（或者不如说是在他眼里愤怒在日向那张脸上都变成了过于可爱的表情），“目标离我们可能还不到两公里，少想些有的没的了。”

  “你怪我？！”日向正准备发作，想了想还是正事要紧，便顺了影山的意，低下头来看研磨给他们发的建筑结构分析图。

 

17.

  阿德勒和黑狼的王牌员工今天双双翘班的消息显然已经传到了这里，影山躲在掩体后，给里面严阵以待的打手们先来了一枪。从卫星图和原设计稿看来，这栋废弃仓库的结构还算简单，就是不确定对方是否有做过改装。比起正面突破，日向明显更擅长潜入和刺探，所以他们决定兵分两路，突破的工作就自然交给了影山。

  这栋建筑的西翼有一条暗道，显然是留给主人逃命的时候用的，因为绵长幽暗又狭窄，并不适合大规模地排兵布阵，以日向的身手不出岔子的话应该很容易摸进去，影山边分析着边变换位置开了另一枪，他的准心很好，这两发子弹都精准地打进了目标的额头。

  暗道总长大概在一千米到一千五百米之间，很大可能会通向这栋仓库的地下室，而地下室除了暗道之外只有一个和外界联通的入口，如果目标没有派人驻守在地下室的话，日向最多花十五分钟就能和他汇合。

  ——而十五分钟足够他把入口的所有人都解决。

  持枪的两个目标都因为他的攻击倒下了，剩下的人试图确定他的方位，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他从公文包里的夹层里取出阿德勒配发的燃烧弹，计算好了最佳落点便拔掉插销扔了出去。爆炸，火光，硝烟的气味沾上了他的衣服，空旷的仓库大厅变成了一片火海。他冷静地举着枪，绕过里面横七竖八的焦尸，往被火光照亮的、通往内室的门口走去。

  “日向，”影山的语气冷静得像一台紧密运转着的机器，“你那边情况如何？”

  “还好，”通讯那端日向的声音听起来很谨慎，他回答完毕后又响起零碎的几声枪响，考虑到操作的便捷性，日向并没有携带很多的弹夹，每一颗弹药都要精打细算，“暗道里有设置守卫，但是兵力相当有限，我在怀疑是不是陷阱。”

  “……那你小心一点，我马上解决完这里的人，去地下室和你会合，”影山皱了皱眉，“还记得我们进来前约好的吗？”

  “知道，优先考虑我的生命安全，”日向轻声说着，从背后拧断了最后一个哨卡守卫的脖子，影山听到他那边传出来一声那人惊慌失措的惨叫，“我马上就要到地下室了，你也小心行事吧。”

  日向说着挂断了通讯，影山举着枪继续往前走，奇怪的是，除了大厅的位置有设置人手以外，通往内间的路上居然一个人也没有，连影山也开始觉得这其中有诈了。他一路走过来站在内间的门口，只要他推开这扇门，他离地下室也就只剩下一道楼梯的距离，而这栋建筑是单层的，也就是说，整桩事情的幕后黑手理论上只剩下了两个躲藏的地点，要么在地下室，要么在内间。

  如果这事儿由得他选的话，他内心深处还是更希望那个幕后黑手在内间的，相对于他自己而言，日向带的武器都不是杀伤力特别强的类型，如果遇到全副武装的对手，先发制敌无疑非常勉强，缠斗才是更适合日向的选择，然而就地下室那种空旷开阔的环境看来，缠斗的可能性也不一定高到哪去。假设地下室的存在就是一个诱导他们俩分头行动的陷阱的话，情况反而还会好办一点，最坏的可能不过是日向到了地下室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白白浪费了不少时间和弹药而已。

  ——得快点去支援那个呆子才行，影山这样想着，给手上的手枪换了一板子弹，对着内间大门上的锁干脆利落地开了一枪。

 

18.

  目标果然躲在内间，不过内间安排的人手数量倒是远远超过他们两个人的预期。

  哪怕影山天赋过人对各色格斗术都精通，应付起人海战术来还是有些吃力的。他的西装上沾了不少血，不过基本都是别人的，只有眼角有一点刮伤，可能是刚才把眼前一个彪形大汉的脑袋按在地上时被那人的指虎刮到的。流到眼前的血有些影响到他的视线，不过他来不及处理了，因为后面目标的拳头又马上招呼到了眼前。在这个距离开枪，被喷溅的血浆盖住眼睛影响视力的话可就太糟糕了，他的大脑疯狂运转着思考对策，权衡之下还是举起了枪。

——而这个时候一柄小巧的蝴蝶刀擦着他的额角飞来，把目标的手直接钉在了墙壁上，对方痛苦地叫出声，回头看究竟是谁出的手。

看清了来人惹眼的橙发之后，影山冷笑了一声。明明没有事先商量过暗号，他还是清楚地明白了日向的意思，他顺势低下头，从日向那边便传来一声闷响，听声音不像是枪击但打手来不及哀号便像一座肉山一样无力地倒下了。影山推开目标下坠的躯体，看到日向打到他后颈的东西——一支麻醉镖，黑狼研究部门出品，剂量大概够这人睡半天的了。他摸出一板弹夹，丢给了那边站着的日向。

 “你怎么知道我用完子弹了？”日向说着填好弹，再把手铐丢给影山，看他手铐把目标拷在自己的左手上。

 “要是你子弹充足的话，也不至于把这么花里胡哨的东西都拿出来用了，”影山说着，用空余的另一只手用力把钉在墙上的蝴蝶刀取了下来，小心地收拢后递给日向，“还你。”

“地下室没有人，我们明显被摆了一道，不过总算是搞定了。”日向一脸嫌弃地踢开脚边横七竖八的尸体朝影山走过来，他倒是没受什么特别严重的伤，就是在常年不见光的暗道和地下室里沾了一头灰，因为挽起袖子而露出的小臂上也有一些擦伤。不过日向看起来并不在意这些，他收好影山还给他的蝴蝶刀，蹲在影山面前检查他眼角的伤口。

“没伤到眼睛吧？”日向说着，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和影山对话，“这下搞不好就要破相了，还真是可惜了你这张帅脸。哎，要不你就别和我离婚了，黑狼的技术可以修复伤痕，我勉为其难地给你走个家属通道让佐久早前辈给你做手术……”

他嘴上嫌弃，心里倒心疼得不行，从后腰绑着的急救包里摸出酒精和棉签，细心地给影山消毒。

“可以啊，”影山难得没拆穿他的小心思，闭上眼睛任日向在他脸上倒腾，“那就不离了吧。”

“啊？”日向没想到他真会答应自己，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说什么？”

“我说，不离婚了，”也许是日向贴得太近的缘故，影山说到完反倒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你别靠那么近啊呆子！”

“诶，影山君到底在说什么啊？从‘我说’开始，后面的部分我可是全部都没听清哦。”日向终于找到一个机会报复影山前面对他的种种无意识撩拨，此时怎么可能顺着影山的意思做，他偏就装作还是没有听清影山说什么的样子，无辜地眨着眼睛继续往影山面前靠。

“吵死了！”影山一把按住日向的脸，“我说我们别离婚了你这个呆子！！”

“所以这算是求婚吧？”日向还是不准备放过他，伸出空荡荡的左手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故意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戒指呢？影山君昨天可是在我面前把戒指丢进了下水道哦？”

“……把手伸出来，呆子。”出乎日向的意料，影山忽然很认真地对他说。

  他将信将疑地把手放到影山伸出来的掌心上，只见影山另一只手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半截子弹壳，刚好呈现圆环状，一看就是从满地残骸里顺手捡到的。日向张了张嘴，这回轮到他哑口无言了，他本来想恶狠狠地吐槽影山，说弹壳做的戒指未免也太随便了，但是他能清晰地意识到作为一个特工自己内心深处有多喜欢这半截弹壳，甚至盖过了原来的白金小圆环，他甚至觉得，这枚弹壳边缘烧焦的痕迹比大师精雕细琢的钻石还要浪漫。

“复婚吧，日向。”影山慢慢把弹壳套到他的手指上，一字一句地对日向说。顺手捡来的弹壳当然不如定制的戒指尺寸合适，套在日向左手无名指上还有点空荡荡的——可是他又能说出什么拒绝的话呢？

  ——于是他只是点点头，什么都没说，等待着影山吻上他的唇。

 

19.

  “等一下，所以你就这么又答应他了？”宫侑感到十分迷惑，“而目标还在你们旁边昏迷着？他的手上还拷着手铐？而且——弹壳？”

  “我觉得挺好的啊，”在宫侑数次投诉之后，木兔这回终于换了个吃的（改成了饭团），他兴致勃勃地说着，嘴角还沾着米粒，“这不是挺浪漫的嘛。”

  “我也知道这个画面没有他第一次向我求婚的时候那么理想啦……”日向说着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不过当时气氛实在是太好了，影山他又说得那么认真，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答应他了……”

  “算了，反正你们这对情侣本来就很奇怪。”宫侑摇摇头表示理解不能。这个时候佐久早的声音从导航仪里传来：“腻歪的故事讲完了吗？今天有个加急会议，劳烦你们别像上次那样折腾那么久。”

  “好的！”日向马上端正了身子，即使佐久早看不到这边的画面他还是拼命点头。

  “怎么又是加急任务？”宫侑嘀咕道，“上次是翔阳的未婚夫，这次别又整什么奇怪的委托了。”

  “也许会是你的双胞胎弟弟，”木兔说着，装出来的认真神色把宫侑和日向都吓了一跳，不过他马上破功了，“哈哈哈哈哈我开玩笑的啦！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嘛！”

  等他们到了会议室的时候，等待着他们的是佐久早圣臣——以及长桌那边影山、牛岛、及川和星海的全息投影。

  “阿德勒的人都来了？搞这么大阵仗？”宫侑推开门被吓了一跳，差点以为是自己的打开方式不对。

  “这画面是不是有点眼熟？我是不是又看到翔阳的未婚夫了？”木兔揉揉眼睛。

  “影山？”日向一眼就发现了坐在长桌尾端的影山，他今天依然是西装笔挺的样子。

  “不好意思，这几个笨蛋总是没有时间观念，”佐久早毫不留情地说，“既然人都到齐了，就差不多开始吧。”

  中立情报机构NEKOMA把搜集到的所有关于藤田余党的信息都呈交给了两个组织，令阿德勒和黑狼都没有料到的是，这些情报背后都指向了一个规模极为庞大的犯罪集团，庞大到他们之中的任何一方都自认没有能力独立解决这个集团，于是在一系列磋商之后，双方的高层一致认为联手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也就是说，你又要和小不点合作了啊？”散会后，及川转过身来问影山。

  “是的。”影山规规矩矩地回答。

  “所以，你们的婚姻危机最后解决了？”及川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问。

“说不上解决吧，”影山想了想，“我只是重新爱上了他一次，那个作为特工的他。”

“现充说话好恶心。”及川丝毫不顾及形象地把脸皱作一团，影山已经习惯了他这样，开始还会认真地反驳一下，现在只用当什么都没听到就好了。

黑狼的会议室里，日向本来在帮前辈们收拾资料，忽然满脸通红地低下了头。

“那个，影山，”他背过身，躲过前辈们或疑惑或调侃的目光，支支吾吾地提醒道，“……你那边通讯，好像还没关。”

 

【END】

 

（其实还有很多想写的小情侣一起出任务的场景但是我写不动了觉得就在这里完结好像也挺好的，搞不好以后有缘会写个番外什么的吧）